思维闭环
最近几个月，通过整理之前多年的文章、笔记（相当于和过去的自己对话），和天琦、宇明、大光、旗、润晖、玉锟等朋友聊天，和父辈、祖辈聊天，读维基百科，看小林、小岛、马前卒、小约翰、李永乐等自媒体的视频，读彭德怀的信等重要历史事件之原始文章，和GPT聊天，我终于形成了思维闭环。
社会主义 vs 资本主义
思索
最近一年多我一直在思考——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私有制和公有制，到底哪个对全人类的发展更有利？
现在我给出答案——这个问题，现在的全人类没有能力解决，只能留给下一代。
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以我们这代人的能力真的解决不了。好消息是，全人类的能力大概率会一代一代提高，全人类的生产力大概率也会一代一代提高。进入近代之后，伽利略、牛顿之后，都是如此。用马克思的话说，现在人类的生产力还不足以告诉我们，哪条路更好。
做个类比，邓小平说，两岸问题，现在的大陆人和台湾人解决不了，留给后人。柯文哲也同意此观点。(link)
新冠带来的启示
我猜有人会说：呵，你真聪明！所以现在大家躺平就可以了，一切都交给后人解决，岂不美哉！
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发展生产力之外（每天工作就是发展生产力了），有一件事必须做——让我们的下一代受教育程度更高。
最近整理笔记，我回顾了2020年和2021年连花清瘟的新闻。
2020年4月，钟南山说 (link)
进行实验后，我有底气、有证据来说，连花清瘟真地有效。
2020年5月16日，论文发表 (link)，但是
We did a prospective multicenter open-label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on LH capsule in confirmed cases with Covid-19. Patients were randomized to receive usual treatment alone or in combination with LH capsules (4 capsules, thrice daily) for 14 days.
open-label指的是，医生和患者都知道患者吃的是药物，这时会有安慰剂效应。对于年轻人而言，新冠并非太严重的疾病，安慰剂效应会很明显，因此open-label的研究说明力度不大，需要双盲实验才可以。
截止到2023年11月26日，依旧没有连花清瘟的双盲实验 (link)。这不能不让我生疑。
如果每个人看到连花清瘟能治疗COVID的新闻时，都能去Google Scholar或Web of Science查这篇论文。
如果每个人看到论文摘要却不知道open-label是什么意思时，都能去Google查个明白或者去找GPT问个明白。
如果每个人不因为钟南山推荐就跟着相信，不因为马督公批评、王思聪转发就跟着否定。
那咱们早都冲出太阳系了，还何愁搞不清楚走资走社啊？
如果每个人真的有这种程度的独立思考能力、获取信息能力，那么不流血的社会主义有很大可能实现。Salvador Allende，你的遗愿，就由我来帮你实现吧！
这种能力，在本科生里，还是很常见的。
当然了，饭要一口一口吃，想让100%的人都这么强，步子跨得太大了。
可以一步一步走嘛
- 让100%的人受过小学教育
- 让100%的人受过初中教育
- 让100%的人受过高中教育
- 让100%的人受过本科教育
- …
目前，中国的义务教育普及到了15周岁，西欧和美国则到了18周岁。然而，西欧和美国在疫情时依然发生了一些奇葩的事情。看来他们的教育未来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然科学的妙用
站在马克思的角度说——我同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但自然科学并不是上层建筑的一部分，是独立于政治、经济、法律、军事而存在的。
然而，妙处在于，学习自然科学可以极大地提高一个人的独立思考能力。试想，如果一个人不因为钟南山推荐就跟着相信，不因为马督公批评、王思聪转发就跟着否定，那他会盲目地跟风赞扬或批评一个历史人物吗？
伤痛
我希望有一天让100%的人都能接触到大学的知识。此时，估计就有七八成的人能做到“看到连花清瘟治COVID，打开Google Scholar查一查”。
“接触”，指的是，有获取的渠道！
小学、初中、高中的大学最大的不同点是，大学的知识是没有天花板的，是无限的。如果一个人没有渠道获取大学的知识，他各个领域的知识就都有了天花板。我们必须让下一代有获取大学知识的渠道！这样才能让每个人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我身边的很多本科同学，都说自己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渠道被堵死了。没有人教我们怎么用谷歌，没有人教我们怎么用维基百科，没有人教我们怎么查到Einstein的原始论文，没有人教我们怎么查到Max Born的《光学》。
我、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本科寝室的三个兄弟、关系较好的学长学姐、同级朋友、学弟学妹、几乎所有高中同学，在高中、大一大二，全都吃了信息、知识渠道被堵的亏。这些人几乎占了和我社交距离近者的全部了。
我在本科两起两落，这是最重要原因之一。时至今日，我仍然心有余悸，在Chrome上始终保存着一个名为info的收藏夹。我是Sci-Hub和Z-library的忠实支持者，他们的请愿书，我只要看到，就一定会签名。
我们都很聪明，但我们获取信息、更高级知识的渠道被堵死了。我们不知道到哪里去查我们需要的东西。
未来
未来可能有以下几种情况
- 人类的生产力大大增长，走哪条路更好，自然明了。（我眼中可能性最大的情况）
- 人工智能的实力越过奇点，人类社会的矛盾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变为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矛盾。
- 外星人入侵地球，地球上的矛盾从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变为人与外星人之间的矛盾。
我们需要让我们的下一代掌握足够的知识，来应对这些潜在的挑战。
回望
在我眼里，JD Rockefeller、列宁、斯大林、罗斯福、毛泽东、邓小平、Noam Chomsky都是伟大的政治家。他们的目标都是让全人类变得更好，只不过，他们有的认为全国人民共同进退更好，有的认为先富带后富更好，有的认为先富不能带后富、弱肉强食更好。
哪怕是在今天，2023年，他们的说法也都有一定的道理，都还没有过时。
这些东西，在办公室里争来争去，永远得不出答案，要出去做实验（对滴，社会科学也和自然科学一样，需要实验，甚至可以说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这可不像《贫穷的本质》涉及的实验那么好做。该实验，小范围内做没意义，大范围做恐怕会死不少人。
但是，我猜，这些人肯定都赞成——加强对下一代的教育，特别是自然科学方面上的教育。
还是那句话，自然科学是独立于意识形态而存在的。因此，他们虽然意识形态不同，但会都支持投资对下一代自然科学方面的教育。
总结
无非两点
- 留给后人
- 加强教育
二战前后的学术界
顿悟
我终于明白了，学术造假的根本原因在这里！
二战让每个国家都意识到了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二战后，各国政府对学术界都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资金。讨论这件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意义不大，因为这是历史的必然。
加大资金投入的好处
- 极大地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曼哈顿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人类基因组计划、欧洲脑计划这些二战前想都不敢想的项目成为可能。
- 提高了科学家的社会地位。
加大资金投入的坏处
- 让学术界变成了名利场。科学家们不再想着去研究哪个问题，而是想着升官发财。有的科学家为此不惜学术造假。数学、物理、统计、化学、生物、计算机，都如此。
还有一些其它小坏处
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这个东西对我们有什么用？”我身边的学生和教授，除了少数几位，都只学对自己课题有用的东西，绝对不会去学对自己课题暂时没用的东西。但你问出这句话时，你已经从兴趣驱动转向名利驱动了。当你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时，你已经完成转型了。
在中国，一个人是否能被选为院士，70%靠此人的拉关系，30%靠此人的学术能力。（引自杨振宁）
可惜啊，我顿悟这一点不是在2019年，而是在2023年。以我的实力，早该想明白的！
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伽利略到二战，大约从1550到1950。这四百年间，科学家的研究大多由政府或贵族资助。政府资助通常是出于面子，贵族资助通常是出于爱好。政府并不指望科学家做出什么东西来提高经济、军事。
第二阶段：从1950到1980。二战让各国政府都意识到了科学家的重要性，各国政府对学术界的投入前所未有。但是，从出于爱好转变到出于名利需要一个过程。二战后的几十年倒也能凑合着过，一是圈子还足够让所有人都分到利益，二是各国学术界的掌权者都是二战前出生、受教育的科学家。
第三阶段：1980至今。进入学术圈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能让所有人都分到利益了。能发论文的有饭吃，没发论文的喝西北风去。
为什么我选择1980作为第二个分界点呢？1980年，CV之父，David Marr写下了著名的Vision。在这本书里，他引用了大量的近一两年的心理学论文，这说明那时的学术造假远不如今日盛行。如果David Marr生活在今天，他还会相信最近一两年的心理学论文吗？不会，除非他是傻子。他会等几年，看看其他人能否重复出这实验，才会相信。
二战结束到现在，不过区区78年，却把从伽利略起到二战近400年科学界积累的名声给败光了。
权力
权力可以让人疯狂。二战后的学术界中，导师的权力极大，导师对学生的掌握程度远远超过企业界中老板对员工的。
定量指标
各国政府投入资金之后，自然要确定奖罚制度。发表论文篇数、被引数这样的定量指标看上去人畜无害，自然被拿来用了。
影响因子、自然指数、H-index，这些sb东西，无非是论文篇数、被引数的进阶版。H-index的发明者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发明了H-index。（好吧，我有点夸张了，他只是批评了H-index，认为其负面影响已经大于正面影响）
三个圈子的对比
以下观点，在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高中老师、大多数高中同学那里，都成立
- 政治家都标榜自己是人民公仆，但是老百姓知道他们中很多人是伪君子。
- 企业家都说自己是为了挣钱，老百姓也都知道他们是为了挣钱。
- 科学家都标榜自己是为了全人类做贡献，老百姓也真的相信他们是在为了全人类做贡献。
第三点其实没错，只不过，说的是二战前的科学家。
改革
改革极难。
- 既要投入大量资金（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又不想让科学界变成名利场，这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如果不以论文篇数、被引量等作为指标，该以什么作为指标？如果用定性指标的话，科学界岂不是会变本加厉地拉帮结伙、任人唯亲、打压异己，和政治界一样？
我的建议如下
教授升职、学生毕业，继续用文章当定量指标。（目标：防止只用定性指标，从而导致像政治界一样拉帮结伙、任人唯亲、打压异己）
各大杂志公开编辑 (editor)、审稿人 (review)对此论文的意见及论文作者的回击 (rebut)。（目标：让投稿过程更加地公开、透明）
各大杂志在每篇论文下设置评论区，允许读者对此文进行评论。（目标：用群众的眼睛挑出学术造假的论文）
第一件事不需要改革，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的改革难度也不大，10年之内可以完成。
给人民监督的权力
——2023-12-15 更新——
我给出的建议，用上纲上线的话说，是——给人民监督的权力。这也是毛泽东在文化革命里想干的事情。
有句话是
民主的重点不是选举过程中的民主，而是人民和在野党对执政党是否有监督的权力。
当然啦，对论文提出批评的人，不能是所有人民，只要要具备相关领域的本科知识。GPT-4可以帮助审核伪科学者的发言。毛泽东的失误之一是让小学生、初中生来指挥学术界。
类似的思想可以用在学术界的经费分配、官职晋升上。拿到经费、升官的科学家必须向人民（不是所有人民，而是该领域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述职，描述自己的经费管理、人员管理、工作进展。
据我估计
- “各大杂志在每篇论文下设置评论区，允许读者对此文进行评论”，这件事若想干，10年之内就可以完成。
- “拿到经费、升官的科学家必须向人民（不是所有人民，而是该领域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述职，描述自己的经费管理、人员管理、工作进展”，这件事若想干，需要50-100年。这需要人民有极高的素质，否则会演变成文化大革命。
科技的进步，让给人民监督的权力这件事比毛泽东时简单很多
- 互联网允许一个科学家可以对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述职。
- 人工智能可以帮助审核伪科学者的发言。
小初高的教育
我强烈建议，赶紧跟孩子们说实话，别TM继续在小初高教材里宣传科学家干某某事都是出于兴趣了。
说实话吧：二战前确实是出于兴趣，二战后学术圈逐渐变了。
一段对话
最后，送上我和二位师兄的一段对话。
我：二位师兄觉得，学术界和企业界，哪个更有良心？
师兄Q：良心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制度！
我：我一直都认为学术界更有良心。
师兄M：为什么？
我：学术界一直标榜自己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这就是最大的良心。
Q、M：谁会相信？
我：孩子们会相信。
M：如果有一天连孩子们都不相信科学家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了，那人类还有未来吗？并且，学术圈里还有少数人是真的在为全人类做贡献的。
我：在今天，2023年，有百分之多少的科学家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又有百分之多少的科学家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们不应该对未成年人撒谎。在教育中，真诚是最重要的品质之一。我认为实话实说更好，二战前都不错，二战后出了一些问题。
我：科学家是为了全人类做贡献、科学家做研究是出于好奇心、科学家不会学术造假，这是二战后人类社会最大的三个谎言。
总结
二战前，科学家们对于某一问题的研究大多出于兴趣；二战后，科学家们对于某一问题的研究大多出于名利。
二战前，大多数科学家是因为兴趣而选择这个职业的；二战前，大多数科学家是因为钱权而选择这个职业的。
抉择
回首
高中以来，我有两个追求，一是做一些自己的研究，二是传播知识。
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大学以来，我一直觉得，学术界比企业界更有良心。
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学术界是同等条件女性优先，企业界是同等条件男性优先，就这一件事就能说明学术界更有良心。只不过，我发现，制度比良心更重要些。论制度完善程度：企业界 > 学术界 > 政治界。
学术界制度的重大缺点如下：
- 学术界的学生跳槽的沉没成本远远高于企业界的员工，这导致学术界导师的权力大于企业界老板的权力。
- 学术界的教授只能做5年之内能出成果的研究，否则，publish or perish（PS：拿到终身教职后也不能投资5年之内能不出成果，因为没有博士生愿意冒着延毕的风险干）。企业界虽然也总是鼠目寸光，但只要老板愿意，完全可以投资5年之内出不了成果的项目。
这两点寒了很多本科生、研究生的心。
稳赢
我和导师的关系很融洽，因此我没有第一个问题，但是，第二个问题是我绕不过去的。
但是，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资助我感兴趣的研究。哪怕20年出不了成果。
不过，真到了有钱那天，我会先捐在小学到本科的教育上，而不是投资在研究阶段。因为投资前者，一定能见成效，投资后者，很靠运气。
比如，你有100W美元，可以建立一个网站，整合各种有用的信息（3B1B，可汗学院），惠及100W人。但是，你这100W美元投在研究里，只能投一个课题，而且科学研究失败多成功少。
很多神经学家想用电子显微镜测出果蝇、斑马鱼的连接组，这耗资巨大。这东西测出来之后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但这些钱投资在人类的教育里，能为人类输送更多的人才。
织梦
——2023-12-27 更新——
我真的很想建设一个整合各种有用信息的网站。这样，我、杉、维易，这样的人，全都不用再因为信息渠道不足而被限制眼界，而落入痛苦。
我永远忘不了，杉在高考前的迷茫。不知道报哪个专业，不知道各个专业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永远忘不了，教维易用维基百科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谷歌搜索、维基百科、Math-world、3B1B、可汗学院，这都是我经常用的网站。
体育的也可以加进去。
人民集智：所有人都可以提名。但提名要经过审核。
专家审核：入门标准不仅仅是由我制订，而是由我领导的一个团队制订。
宁可不当
——2023-12-14、2023-12-22 更新——
好他妈累啊。
首先我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科学家。
如果说，在今天，要成为科学家，必须
- 和学术造假的人当同事
- 和学术造假的人在同一个学术会议上作报告
- 不相信这个论文，不相信那个论文
- 剥削我手下的学生
- 做10年自己不感兴趣的研究，为了当上教授
- 拿一堆shit去申请基金
- 拿一堆poop去发表文章
那我宁可不当这科学家！
我的才华，还有其它方式，来回报这个国家、这个世界！来回报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不过，去企业界也得忍受这些事，但就不需要忍受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先拿到博士学位，这样未来想去企业界和学术界都可以。
去一个不那么紧逼的学术界，找一个同样热爱科学的伴侣，也仍旧是很不错的啊。正如我写过的Cori夫妇。
抉择
做一些自己的研究，我已经实现了。
传播知识，有三条路，政治界、企业界、学术界。
我不擅长搞政治。我喜欢和不同人交流，也喜欢带领大家完成一项任务，比如打一次篮球比赛、完成一项小组作业、完成一个课题。但是我不喜欢也不擅长于：拉帮结伙、平衡各派利益、为自己这派去损害其它派的利益、损害某些人的利益从而让整个国家损失的利益最小。然而，政治中非常需要制衡和取舍。
我之前一直厌恶企业界，但我的思想已经发生转变。就像我于狂飙一文中所写的那样，我不是在电视上宣传不要看电视，而是发明了互联网，让大家获得了比电视更高级、更多样的信息来源。
计划赶不上变化。Memorize Long, Adapt Short。我也不是傻子，之后必然是，学术界和企业界哪个对我抛出橄榄枝，我去哪个。